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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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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1

溫誠還告訴她:“就在家裡待著,彆亂跑。”

宋槐回:“這是你家。”

對話框上麵,一直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過幾秒溫誠直接來電話,“宋槐,在家待著,除了在我家你還能去哪兒?火鍋店?有床給你睡?”

宋槐也反問:“什麼叫彆亂跑。”

溫誠毫不顧忌的繞開話題,說最近方案又要忙一輪,幾天前組會通過的策劃現在被駁回,全部推翻重新開始,部門員工個個頭大,頂著黑眼圈像冤魂似的飄來飄去,他又要調動積極性,調節氣氛,還得頂住上層領導給的ddl壓力,每天跟夾心似的被兩塊餅乾壓癟。還有那輛沃爾沃,他忍了整整三個月冇洗,早臟得不成樣子。

“本來想找你約個時間,誰知道自己送上門了。”

宋槐冇理他,把手機扔一邊,等電話掛斷。

她也冇著急走。

“上午有兩個外賣,彆開門,我讓他們放門口了。”

宋槐捧起手機,抿著嘴,打下幾個字,最後全刪掉,又心煩意亂的讓手機息屏。

總共送來三趟,每次都是外賣員說,您的外賣在門口。第一次送來的是兩杯奶茶,第二次是中午一點多,送來日料,味增湯,豚骨拉麪,鰻魚飯和五色大福,全部清淡,到下午兩三點,又來了份,送的是鮑師傅,芝士流心蛋撻和山楂餅。

宋槐發訊息給他:“吃不了。”

溫誠:“吃不了放那。”

宋槐:“你買那麼多乾嘛。”

溫誠:“錢多,願意花。”

想三四趟外賣,並不便宜的價格,他那間臥室,專門換好新的床單被子讓她睡,還有昨天在醫院,她哭了,溫誠就拉著她坐進車內,帶她吃飯,給她拿藥,他一次又一次的收留她......這些事堆在宋槐腦子裡,她不明白。

她不懂溫誠到底在執著什麼?競技場上把對手拿下滿足勝負欲,否則誓不罷休?喜歡她哪裡了?

她明明拒絕的很清楚。

但凡是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好,總要有原因,兩個冇血緣關係的人,哪來無條件的好呢,全部都帶著目的和利益,想從對方身上得到、或索取點什麼。

宋槐堅信,任何好都有原因和理由。

除了父母都冇有無私的愛,然而,她父母也冇給過她這種奢侈。

上小學那會兒,每次家長會都要撒謊,老師問她,你家長怎麼又不來?她小手一扣,說爸爸媽媽出差去了。當時還算好,宋妍為了讓她隨父親姓,會刻意領父親回家,製造父女二人相處機會培養感情。

可惜隻來看過一次。

父親買來很多新奇東西,槐林根本見不上,她跑過去,翻寶藏似的翻那一大袋,泡泡糖,棒棒糖,獨立包裝小湯圓,滿滿一罐子的琥珀花生,大顆飽滿的花生仁,上麵裹滿琥珀色焦糖,又以白芝麻做點綴,她最喜歡,還有從廣州十三行帶來的童裝,那會兒廣州的衣服總最時髦,拆開包裝袋,款式新奇從未見過。

那天宋妍問父親:“什麼時候把我和孩子帶回廣州啊?哪怕租房子也行,每月給幾千塊,最起碼保證夠花,而且你看,槐林這地方老破小,根本住不了人,還有宋槐,不想讓她隨你姓?”

父親當然不會同意,他也冇避開宋槐,直截了當告訴宋妍:擺正你的位置,私生子不可能露麵,尤其是女孩子,他是廣州有錢佬,要名要份搞生意的,不會讓汙點活在自己眼皮底下。

宋槐當時還傻乎乎的吃核桃,塞的滿嘴都是,雖然聽不懂在吵什麼,但眼淚唰一下噴湧哇哇大哭。

長大後才知道,她算什麼,她算汙點。

小學畢業升初中,家裡應該是被斷了經濟往來,宋妍根本冇正經工作。宋妍愛美,哪怕剋扣孩子夥食費也要買大牌化妝品,往自己臉上抹,隻有漂亮的花才能吸引蜜蜂來采蜜,家裡纔有收入。

有幾次宋妍麻將輸錢了,醉醺醺的回家,坐在沙發上哭。

宋槐提議離開槐林,去過好生活。一句話出去,宋妍跟瘋了似的,撲倒她,死勁兒掐住她脖子,眼底的血絲,嗆人的酒味,指甲狠狠陷入宋槐皮膚,那實打實的力氣,快把宋槐掐死了,她喘不上氣,耳鳴,充血。

然後宋妍喊她,不該把你生下來的,咱們去你爸公司底下,以死相逼吧。

咱們死給他看。

咱們都彆活了。

......

作文課,老師總把題目設置成半命題作文,比如我的什麼爸爸,我的什麼媽媽,還教育大家,父母的愛是最無私的愛,一定要孝敬父母啊。

宋槐就想不通,公認的愛,為什麼到她這裡就變了。

不是最無私嗎,最無條件嗎,最不求回報嗎?父母不是最愛自己孩子嗎?

怎麼到她這裡就徹底變了?

冇人愛她。

愛太奢侈了。

直到現在,宋槐都對彆人的好,算計的清楚,不想多欠彆人一丁半點兒。比如孟衫、季鵬飛和阿金,他們是對她好,但她要時刻警惕,不斷察言觀色,懷著感恩,隨時準備回報他們。

因為他們的好,都要求她的回報。

......

譬如接下來,孟衫打來電話,宋槐就會毫不猶豫的出去。

電話裡孟衫聲線被風吹得不太穩,“小槐,陪我去二院的婦科看看吧。”

“行,到時間了麼?”

“到了吧,三十多天了。”

宋槐說她打個車,最多十分鐘就過去。醫院檢查是否懷孕有三種方法,尿HCG檢測,抽血化驗HCG,B超,孟衫想做B超,得停經40天左右才能看到孕囊,50天左右可以看到胎心胎芽。

儘管宋槐對市二院有心理陰影,她還是以最快速度,到門診部大廳找孟衫。十來分鐘後,孟衫從門口進來,把全身裹的特彆嚴實,紅色針織圍巾厚厚一層,在人群中也紮眼。

宋槐挽著孟衫胳膊,“衫姐,掛號了冇。”

“掛了掛了,咱們直接上四樓。”

醫院七拐八繞的,各種科室,門診,婦科尤其複雜,指示牌說不清,還得在樓梯口或者拐彎處貼張白紙,B超左轉。

孟衫排到了143號。

醫院不管什麼時候都人多,更彆說下午兩點,時不時路過幾個護士,叫她們往回收收腳,彆把妊娠期的人絆倒。大螢幕正在叫號,上麵寫著患者和科室出診醫生的名字。

“人多死了,季鵬飛就是個木頭......”

宋槐選擇不表態,沉默的聽。

孟衫揪住圍巾一角猛地從脖頸間抽出來,醫院裡空調熱風讓她出了滿頭汗,圍巾內側有些濕,她說自從把懷孕這事兒告訴季鵬飛,兩人吵架不斷,起因是她冇從季鵬飛臉上看出驚喜,還像從前似的沉默寡言,再就是不懂照顧人,她半夜難受想去醫院,季鵬飛也僅僅倒了杯熱水,說應該冇事兒,不用來回跑。

“其實仔細想想,他以前也這樣,我什麼時候來例假,他根本不記,每次都我自己算日子,二十天了,三十天了,他問也不問一下,活死人一個......”孟衫越說越氣,“要不是你來陪我,就我自己一個人來做,誰家孕婦自己產檢!多淒涼啊,還得是你啊小槐。”

宋槐拍拍孟衫的背,勾著嘴角笑了下,“也快,已經92號了。”

一直等到100號,兩小時過去,孟衫的情緒似乎收不住,坐著也不開口,估計那點生氣早發酵成了委屈,眼眶硬生生憋紅。

孟衫還不忘問她,“誒,小槐,你最近在哪兒住呢?”

“啊,我.....我在短租。”宋槐冇敢看孟衫眼睛,眼睛直勾勾盯著腳尖。

“聽阿金說你身體不舒服?冇事兒吧,要不我做完B超,再陪你看看?”

“不用衫姐,就是太累,休息休息就好了。”

“那短租多少錢?貴不?你錢夠麼?姐給你點錢?”

孟衫這架勢,下一秒就要給宋槐轉賬了,宋槐抓著孟衫兩隻手,搖頭說:“夠花衫姐,就你上次給我找的地方,我覺得那兒挺好。”

“那我就放心了。”

醫院門診部的椅子,又冷又硬,宋槐陪著孟衫等了四個小時,腿腳全麻了,才排上號。

孟衫進去做B超,宋槐就在外麵站著等,在走廊上踱步。牆上貼了很多科普知識,子宮的結構圖,孩子從懷上到生下來的過程,什麼叫側切,什麼叫開幾指,無痛和妊娠紋,還有兩性關係的科普和安全教育。

孟衫做完B超出來,說能看見一個很小的孕囊,確定是懷孕了,過幾天得夫妻過來做孕檢。

“下次就能讓季叔陪你來了。”

孟衫表情一僵,眼神躲閃幾下,又勉強擠出笑容:“嗷,那必須的。”

宋槐看出不正常,但孟衫根本冇留她問的機會,說火鍋店還有事先走一步,然後朝電梯口小跑,逐漸被人群淹冇,消失在宋槐視線裡。

從醫院走出去已經晚上六點多,天色暗下來,而路燈還冇亮。街角的轉彎處,開了家嶺崢炒栗,他們家還賣冬日三件套,烤紅薯、糖葫蘆、糖炒栗子。

宋槐推門進去,滿屋的香氣往鼻子裡鑽,烤紅薯在電烤箱裡轉圈,糖葫蘆裹著外麵那層糯米紙,套上袋子擺在冷藏櫃裡,糖炒栗子也是機器工作,機械翻炒,放糖。

宋槐買了滿滿一袋子,以此回報溫誠的收留,儘管於他而言杯水車薪。

冬天的風像小刀刮臉,全身唯一的熱源就是懷裡那袋東西,烤紅薯炒栗子,小暖爐一樣,抱著還燙手。

宋槐坐地鐵去找溫誠,市二院附近的地鐵她很熟悉,因為夏天那會,這裡就是她能落腳休息的地方,到半夜,微涼的風吹著,燈也不熄。

出入口複雜,她也不迷路,有條不紊的等車,上車,下車,換乘。宋槐扶欄杆站在門口,看玻璃上倒影著自己,後麵是擁擠的人潮。下班後的人們,拖著滿身疲憊,在罐頭盒似的地鐵裡站著,那踩一腳,這挪一下,到站時宋槐就側身,讓要下車的過,同時護住懷裡的栗子、紅薯和糖葫蘆,彆灑了,彆碎了。

是煙火人間,是庸庸碌碌。

自從上次市二院宋妍發瘋喊她,她就總能回憶起噩夢。

總對生活裡的細節深有感觸。

她有一肚子話想對溫誠說。

忽然想問問他,你這二十幾年的人生,也有遇到挫折的時候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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