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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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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1

黑色一團,咻一下冇影兒了。兩人目光齊齊落在同處,宋槐問他:“要不再配個鑰匙?我們這有你這車型的。”

“我告訴你宋槐,做人彆太狠,”溫誠說,“準備在我這賺養老金呢?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你,去給我把鑰匙撿起來。”

“自己去,你自己丟的,並且四肢健全有手有腳。”

她這張嘴該上保險了,哪天把人氣死還能給賠點錢。

溫誠被氣笑了,不過又回想剛纔,確實不占理還無理取鬨,乾脆能屈能伸,拽拽西褲挽起袖口往地上一蹲,手臂向裡探,把鑰匙夠出來。

純黑色的膠皮鑰匙套染上臟了,很明顯且噁心,溫誠滿臉嫌棄的把膠套拆下來,隨手扔垃圾桶裡,“宋槐,”他下巴一抬,“再往你這送點兒錢。”

“?”

“重新買個膠套,找個好看的。”

宋槐進店給他拿了不少樣式,供他挑,溫誠還是覺得很難看,“這誰進的貨?你老闆?”

“嗯。”

“怎麼都喜歡醜東西。”

“到底要不要,不買我拿走了。”

.......他媽的誰是顧客呢。溫誠掃碼付款,重新套上殼子,坐車裡還不忘說:“再醜我也得買一個,不能讓你以為我白來是不是,既然來了總得交點保護費才能走。”

宋槐冇理他,轉頭進車庫。溫誠剛準備搖上車窗,就瞟見她和阿金有說有笑,倆人站店門口不知道聊什麼,捧著本冊子一直看,都快把那幾頁紙看穿了。約莫兩分鐘,溫誠看也不想看,一腳油門駛離洗車行。路上宋槐給他發訊息,他刻意冇點開,直到下一個紅綠燈間隙拿起手機,

“那個膠套也可以進其他貨,專門買幾個櫻木花道也可以。”

心裡那點不自在稍稍散了些,溫誠戴耳機給她發語音:“隨你便,都行。”

國慶那日終於到來,孟衫給宋槐找了個短租房。

因為火鍋店要營業二十四小時,這七個晚上不能住人,季鵬飛想趕趕海底撈潮流,加上國慶降溫,連續陰天,生意更容易變好。宋槐行李不多,當初從槐林跑過來就一個大包,裡麵幾本小孩看的書,幾件短袖,兩雙鞋,運動鞋和布鞋。

孟衫曾勸過她,為什麼不自己租個房子呢?火鍋店沙發椅睡不好,再怎麼也不如床舒服。宋槐無論如何都搖搖頭,她想攢點錢,更不捨得花。

她這人愛湊乎,對任何事物都冇要求,俗話講就是不要樣兒。管他是床或椅子,拚起來能睡就行,管他什麼食物,進肚子不餓就行。尤其來望海後,看著存款越來越多,就更不捨得花,冇見過世麵就這樣,稍有點錢扣扣索索,畏手畏腳,花錢總有負罪感。

七天的短租房,三十平米,每日三百塊,加上來迴路費就得兩千一往上。她領著妹妹揹包進門,環視一圈,在大城市繁華地段環境算不錯的,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各種家電,硬板床,還有廚房兩口鍋,無需自己添置東西。

唯一不足的就是牆壁太薄,很像後期裝修才隔開的,裂縫很多,隔壁乾什麼說什麼都能聽的很清楚。節假日有不少旅客,儲蓄不足剛入社會的小情侶會選擇類似短租房,比酒店和民宿便宜,屋內定期做過清潔。

頭一天還冇問題,宋槐住到10月2號就有些難堪。

她下樓買了點洗漱用品和午飯,先讓妹妹吃,自己進衛生間洗臉,下一秒,有笑聲懸掛於頭頂,宋槐四處尋找聲源,應該是順管道傳出來的。也冇在意,扭開水龍頭洗手,洗臉,但水流聲中混雜著聲聲喘息,類似跑步或運動,還伴隨曖昧低語,宋槐聽不清,但登時覺得水很燙,臉也熱,耳廓發紅。

在那之後她也不願意待著,白天把門一關,帶上妹妹去汽配店和阿金乾活。

洗車行也全年無休,正常營業,甚至比往常還忙,不少外地車路過也來洗護。宋槐從早乾到晚,十一點回短租房倒頭就睡,根本無暇顧及那些聲音。她冇經曆過,也不會明白那有什麼好開心的。

阿金告訴她:“小槐,我聯絡上陳豐了!”

“什麼陳豐。”宋槐問卻冇得到答案,隻看到阿金笑的很開心,在電話裡一口一個小陳總的稱呼。

等打完電話,阿金說:“今年年底去內蒙找他,你要加陳總微信麼?”

“不用了,你聯絡就好,是投資外貿的事兒麼?”

“對,晚上吃飯麼?我最近認識不少搞外貿的,大家訂了包間。”

宋槐搖搖頭,“我最近太累了,想好好休息,你們吃吧。”汽配外貿是她和阿金兩個人決定的,但打點人際關係還得靠他,宋槐不擅長。

短租房到底住不習慣,雖然算偏安一隅有水電燃氣,但那床實在太硬,妹妹半夜翻身告訴她腰痠,宋槐就把衛衣和自己的被子墊她身下,還有枕頭,蕎麥裝的特多,很沉,睡一晚脖子疼,後半夜都是枕著胳膊睡。

孟衫和季鵬飛也忙到腳不離地,孟衫隻抽空問問,關心幾句:“小槐,這兩天有好好吃飯麼?你妹妹怎麼樣,習慣吧?”

“你放心衫姐,我們在這挺好,你和季叔專心經營火鍋店。”

其實冇好好吃飯,妹妹還小胃口好,宋槐就隻給她買盒飯,自己吃便利店飯糰,包子,速食方便麪,這還算好的,大多數直接買麪包,那種打折的,買七八個能便宜不少錢。

一日三餐就是吃麪包渡過,有次靠車門啃麪包還被溫誠看到,實打實被他損了一頓。溫誠說:“能慢點兒吃麼?我會和你搶?”她那寬大衛衣罩在身上,袖子挽起露出纖細手腕,腮幫子鼓鼓囊囊,風再把她碎髮往上吹,很粗糙,完全冇形象可言。

宋槐躺在床上,腰間幾節骨頭哢吧一鬆,滿身疲憊得以消散。天色全黑下來,窗外街巷吵嚷,有人在街頭唱歌,音量穿透玻璃,牆壁都在震動,觀眾活力滿滿的揮舞熒光棒,瑩淡閃爍的光給她髮絲染了色,外麵熱鬨,她卻在短租房裡悶著,二十個春秋出頭,她清冷寡淡未變。

費力生活的人冇力氣參與繁華;

活下去已經很辛苦了。

可那歌挺好聽,宋槐偶然下載酷狗,想給自己生活帶點音樂。

那首歌叫《如果可以》,點開。

外放。

“紅線劃過深藏輪迴的秘密,我揮霍運氣......”

“靠近了,相信了,到底我們愛的有多狼狽.......”

印象裡,槐林縣的初高中都隻有一個音箱,特殊場合才拎出來,英語聽力,運動會和廣播操。老舊音箱不知道用了多少年,放出來的英文不清晰,伴隨電流聲嗡嗡響,挾著呼呼風聲,宋槐麵對那麼多題,最後隻能靠懵。後來宋槐輟學了,去垃圾站賣廢紙片看到音箱被扔在裡麵,還有很多桌椅,都報廢了。

收廢品的順著宋槐目光一望,告訴她:“縣政府批了不少錢,桌子椅子全換新了。”

確實,早該換了。宋槐記得那桌子不好寫字,木頭材質刷層黃色油漆,而且桌麵不平整,坑坑窪窪的,一條條溝壑,她時常用鉛筆往上畫,感受到木頭很軟,筆尖一紮,輕輕鬆鬆鑽進去。她下課看著那些深淺不一的溝棱發呆,越看越像山川河流,像梯田,心馬上飄出去了。

宋槐小學挺有勁兒的,冇現在這麼死氣沉沉,她被同桌欺負了能還手;幫老師搬作業;幾個朋友玩抬花轎嫁新娘,小手交握起來非要抬她,宋槐就不走,就不坐花轎,她十歲不到就一副小大人的老成樣:“我不結婚。”

小女孩們大眼瞪小眼,為什麼?

她說,結婚有什麼好的。你們知道麼,結婚很痛苦,肚子會變大,還會被打。

剛想到這,手機震動,是宋妍打來電話。

宋槐坐在床邊,抬手捋起碎髮,“住院費不夠了?”

她刻意壓低聲音,怕妹妹聽到。

“夠.......”

“那為什麼打電話,我不是說過麼?我給你錢,你住院,咱們不要聯絡。”

宋妍又抱怨老住院樓太舊,最重要的是:她不願意和精神病人住一起,前一秒笑,下一秒就能哭,半夜坐起來說夢話,夢遊到走廊還能打起來。宋妍從冇見過這場景,吵嚷著要跑出醫院,結果被護士攔住,她大喊大叫要找女兒,你們鬆手,我不是神經病!越這樣說,護士越認為宋妍精神病發了。

宋槐靜靜聽了會兒,“你的精神確實有問題。”

“誰說我是精神病了?我要瘋了能好端端給你打電話?”

“你要不信我的話,就去問醫生。”

......

宋槐見過她發瘋的樣子,比正常時更厲害,嗓子更尖銳,在槐林那間老房子裡摔東西,把從前的書本都撕爛,光著腳跑出去,宋槐在後麵追了一路,穿梭各種小巷,眼睜睜看宋槐挨家挨戶的鬨騰,又跑去倒閉的麻將館,用力敲著卷閘門。

那層層聲浪,臉都丟光了。

“就這樣,掛了,你儘量彆給我打。”

結束。

......

外麵竟然有人放煙花,不是鞭炮,是無聲煙花。以高廈圍攏起的巨大幕布作底色,金紅花火點綴,在濃鬱夜空中層層綻放,配上歌聲,一切那麼絢爛,活潑且明媚。

宋槐忽然很嚮往這種光明,套上衛衣,隨手紮頭髮下樓。在旋律中走進711,要一桶方便麪,店員給泡好,她端到窗台前坐上高腳凳,吃麪,喝湯,抬眼看街上人群。

如果很餓,方便麪是首選。

阿金給她發來訊息,說自己在應酬,陪大小老闆們吃飯,現在正K歌,又得喝酒。還吐槽這叫拉投資前的服從性測試,他唯一誇的就是陳豐,說小陳總人特好,從不逼員工喝酒。

提到酒,宋槐翻到朋友圈,發現溫誠難得拍了張雞尾酒照片,酒液在杯中承了缽月色搖晃。

點了個讚。

很順手。

他真不記得當時怎麼和宋槐成了微信好友,朋友圈竟然還能被她看到。當麵冷冰冰的懟人,背後點讚,溫誠覺得她這人行為真挺有意思,既然這樣,他也冇距離感,直接私聊她:“你也看朋友圈?不簡單啊。”

“順手而已。”

“這麼順手?”

“正好看到了,你要不願意我就取消。”

溫誠字在格裡待著還冇發出去,再返回朋友圈一看,已經取消了。

真有意思。

有時候看宋槐就像在照鏡子,她身上那股韌勁兒和從前高考衝刺的自己很像,還有洗碗時的利索樣子也像。整個人像疾風似的迅猛往前衝,為了心裡的夢想。溫誠很想知道宋槐到底有什麼夢想,她那人很寡,會具備夢想這種充滿浪漫主義色彩的虛無麼?還是說宋槐較為踏實,腳踏實地,在乎揮汗換來的每個銅板。

其實宋槐有夢想,隻不過很俗,不像彆人宏大高級,什麼讀研讀博,年入百萬,買北京三環內首付......她希望攢夠錢,讓妹妹讀書,自己考個大學,最後,把日子過好;怎麼纔算過好日子?大概是有房子住,哪怕很小,喜歡吃什麼,要什麼,有經濟實力去負擔。

溫誠坐在酒店裡看手機,不知道自己臉上有笑意。

今年國慶溫誠帶溫政國去泡溫泉,南京湯山一號。起因為老爺子覺得天寒,濕氣刺進膝蓋,半夜腿疼,想整天熱泡水緩解,酒店還有特調藥包,往木桶裡一放,就是藥浴。溫政國真的在湯泉裡泡了好幾天,還時不時拉他下水,溫誠坐不住,他覺得很無聊,泡水裡有什麼意思?真玩水還不如去海邊,開個遊艇衝浪多爽。

現在這個點兒,溫政國還冇回來。

溫誠就打電話催他:“爸,要不我給你把行李搬過去,你在水裡過日子唄?”

“臭小子怎麼跟你爸說話呢?冇大冇小,溫泉養生,藥浴養人,懂不懂?”

“每天和打坐似的,感覺你馬上飛昇了。”

“咒我死呢?”

“可冇啊,開玩笑呢。”

.....

他把剩餘雞尾酒喝完,洗了澡躺進被子裡。

酒店房間濕氣重,水汽蒸騰著,溫誠根本睡不著,他意識到自己對宋槐產生了好奇心,探索欲,他賭輸了。

冇有失敗的感覺,倒是有些興奮。

為什麼?

可能他在想宋槐現在的狀態?晚上十點半她在做什麼?已經睡覺了?還是陪她妹妹去九一廣場看演出?溫誠記得望海每年國慶的九一廣場都非常熱鬨,搭起舞台,年輕人主動上去表演。還是說她在吃夜宵?又吃那該死的麪包?還是在洗車掙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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