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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錯覺(超大章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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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前——

晨曦市

紮著銀色馬尾的男人看著身前目光低沉的克裡斯托斯,沙啞著問道,“電話還是打不通?”

“徹底斷線了。”

克裡斯托斯靠在椅子上,伸手揉了揉已經有些混亂的頭髮,“不光是林恩,整個伊蘭市都從聯邦網絡裡斷線了。”

他抬頭看向銀色馬尾男人,無奈的歎道,“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你派出去找林娜的人有訊息回來嗎?”

銀色馬尾男人抬起頭,看向克裡斯托斯。

“他們在前往伊蘭市的路上,遇見了某種詭異屏障,”

克裡斯托斯手放在辦公桌上,微微歎道,“他們嘗試進入屏障,但是卻迷失在了屏障裡,最後從屏障中繞了出來。據他們觀察,整個伊蘭市以及附近的荒野,似乎都被籠罩在了這無形的屏障裡。”

“屏障大概有多高?能從上麵繞過去嗎?”

銀色馬尾男人低聲問道。

“他們測量了一下,大概一千多米,”

克裡斯托斯揉揉眉心,“再往上就是一片陰雲,小隊裡有感知敏感的超凡者,他感覺那片陰雲裡似乎隱藏著詭異寂冷的超凡力量,而且隨著時間在越來越強,我安排了一支超凡調查小組去檢視了。”

“聽起來像是某種邪神降臨事件,”

銀色馬尾男人緩聲問道,“來得及嗎?”

“不知道,”

克裡斯托斯搖搖頭,“我們是距離伊蘭市距離最近的大城市,我們隻能儘我們所能的去做一些事情。”

“我聽說,”

銀色馬尾男人看著克裡斯托斯,緩緩開口,“伊蘭市是有天使駐守的。”

“是啊,這纔是最糟糕的情況,”

克裡斯托斯微微吸了一口氣,“那位天使不可能什麼都冇有察覺,但是伊蘭市依舊這樣悄無聲息就被‘突然封鎖’了起來。”

他看向手上的手環,“如果能聯絡到林恩就好了,他肯定察覺了什麼。”

“或許正是因為擔心裡麵的人會向外傳出資訊,”

銀色馬尾男人思索道,“所以那個締造了這次‘降臨’的傢夥,才封鎖了伊蘭市的網絡。”

嗡——

就在這時,克裡斯托斯的手環震動了一下。

他抬起手,看向手環上的內容,臉色微微起了些許變化。

“誰發來的訊息?”

銀色馬尾男人疑惑的看著他。

“林恩。”

克裡斯托斯抬起頭,看向銀色馬尾男人。

“信號封鎖解除了?”

銀色馬尾男人也麵色微變,立刻站了起來,走向克裡斯托斯。

“不,應該不是,”

克裡斯托斯看著郵件搖搖頭,“應該是定時郵件,他可能預判到了某種‘斷網’的情況,所以提前做了準備。”

“看來他真的察覺到了什麼,”

銀色馬尾男人輕輕歎息一聲,走到克裡斯托斯身旁,“他在郵件裡說什麼?”

“他讓我們聯絡艾恩斯封鎖所有商路,儘量不要讓人靠近伊蘭市以及伊蘭市附近的荒野,如果出現了異常力量,也要將人從異常力量周圍撤離,以及一些防備異常汙染的措施建議。”

克裡斯托斯收回目光,看向銀色馬尾男人,將手中的郵件展示給他看。

“他在做出某種‘佈置’?”

銀色馬尾男人看著克裡斯托斯手中的郵件,聲音漸低,“這樣看,他或許並不隻是‘察覺’到什麼這麼簡單,他甚至已經有了應對這次‘危機’的策略?”

他語氣稍頓,“這位老前輩,比我們想象中的還要更厲害一點。”

然後他似乎想起了什麼,微微歎息一聲,“不知道林娜現在情況怎麼樣,有冇有遇見危險,有冇有成功降落,見到她父親,”

他揉了揉發縷,“其實,她不必這麼著急回家的。”

“或許,那個女孩心中也有彆的擔憂。”

克裡斯托斯注視著手中的郵件,突然低聲說道。

聽到這句話,銀色馬尾男人也微微一頓,他抬起頭來,看著克裡斯托斯,最終,他沙啞著開口,“你懷疑,他也是···?”

這一次,克裡斯托斯冇有回答,而是抬起頭,看向窗外林立的樓宇。

那是南方,是伊蘭市所在的方向。

依稀之間,他的目光彷彿穿過了林立的樓宇,穿過了廣袤的荒野、重疊的群山,看到了那被陰雲所籠罩的城市。

以及,站在城市陰影中那杵著手杖,注視著天空,蒼老但挺拔的背影。

——現在——

科佩斯礦業傭兵團營地

“林恩市長似乎對那艘空艇非常關心?”

絡腮鬍男人抬頭看著何奧,嘴角含笑。

“災難固然可怕,”

何奧看著眼前的絡腮鬍男人,緩聲道,“但人類作為一個個體弱小的種族,能夠在這危險的荒野上存活到今天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我們會主動幫助遭遇危險的同胞,我們能團結起來,共同麵對強大的敵人。”

“是啊,”

絡腮鬍男人也輕輕點頭,歎道,“這也是我們為什麼會主動去救援空艇那些遇難的乘客的原因,”

說著,他歎了口氣,“可惜的是,我們還是去晚了。”

“其實我還是想要詢問團長,”

何奧抬頭看了他一眼,微笑道,“所以你是真的不知道空艇的位置嗎?”

看著何奧微笑的麵容,絡腮鬍男人的目光微微一頓,這一次,他冇有立刻回答何奧的問題,而是沙啞著問道,“其實我也有一個問題想要請問林恩市長,”

他看著何奧,語速漸漸放慢,“前天晚上,你們城牆上究竟有多少士兵?”

“你認為是多少?”

何奧目光轉過來,平靜的看了一眼眼前的絡腮鬍男人,又收回了目光,“團長你心裡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

聽到這個回答,絡腮鬍男人微微一愣,然後他深吸一口氣,看著遠處連綿的營地,“我不得不說,你的戰術的確出彩,前天晚上的戰役,甚至可以編入聯邦軍事學院的教科書了,

“我記得你應該從來冇有接受過正規的軍事教學,”

他長長的歎了口氣,“你的天賦和謀略都令人震撼。”

“許多時候,我隻是運氣好罷了。”

何奧收回目光,也看向遠處的營地。

他前天晚上的戰略幾乎可以說是全是風險,很大程度上的確是在賭運氣,也在賭絡腮鬍男人作為財團雇傭兵的心態。

他甚至已經做好了北城城破的後續準備。

隻是他恰巧賭對了。

“運氣好?”

絡腮鬍男人的呼吸都為此一滯,他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老人,微微咬住牙,“真希望我也有這樣的‘運氣’啊。”

然後他再次長長的吸了一口氣,看向何奧,壓住聲音道,“所以你剛剛問我的問題,你心中也有答案了?”

“你認為呢?”

何奧回過頭來,看著他。

絡腮鬍男人一愣,一時間冇有反應過來何奧為什麼又把問題拋了回來。

“團長!”

但也就在何奧話音落下的極短時間內,一個士兵氣喘籲籲的從後麵跑了過來,他跑到了絡腮鬍男人身前,剛準備說話,但他一抬頭,正好看到了在一旁的何奧。

何奧看著他的目光看過來,對他微笑著點點頭。

這個士兵一瞬間倒吸一口涼氣,他看了看何奧,又看了看絡腮鬍男人,一時間到嘴邊的話也硬生生卡了回去。

“怎麼了?”

絡腮鬍男人扭頭看向士兵,微微皺眉。

“團長,”

士兵猶豫了一下,還是小心的靠了過來,附在絡腮鬍男人的耳畔,快速開口。

隻不過他才說了第一句話,絡腮鬍男人就麵色微變,然後這位看上去頗為粗獷的團長就抬頭看向何奧,“林恩市長,我有點事,你稍等我一下。”

“請便。”

何奧抬起手,輕聲道。

絡腮鬍男人看了一眼何奧,和身旁的士兵一起退到了遠處。

士兵在自家團長耳畔淅淅索索的迅速再次說了幾句話,絡腮鬍男人的麵色很快就完全沉了下來。

“我知道了,”

聽著士兵敘述完全,絡腮鬍男人微微抬手,“你讓他們不用追了。”

“是!”

士兵抬頭看了一眼不遠處一直佇立在那裡的何奧,微微吸了口氣,收回了目光,向後退去。

而這個時候,絡腮鬍男人也抬起頭來,他抬起手,和身旁的士兵說了什麼。

不一會兒,士兵從旁邊的人群中拿出一瓶看上去就已經所剩不多的紅酒和兩個酒杯。

絡腮鬍男人拿著酒杯,讓士兵把瓶中的酒分成兩份,直到酒瓶裡一滴都不剩,但即使如此,這兩個酒杯裡也隻各倒了半杯酒。

然後他一步步走向何奧。

“這是我最好的藏酒。”

他將手中的盪漾著鮮紅的酒杯遞給何奧。

何奧看了一眼他遞過來的酒,平靜的接過酒杯,送到嘴邊。

“你就不怕我在酒中下毒嗎?”

絡腮鬍男人微笑著看著何奧。

而何奧隻是自然的將杯中的酒送到了嘴邊,輕輕了喝了一口,然後他放下酒杯,對絡腮鬍男人微笑道,“很重的紫羅蘭和檀木的香味,這即便在溫詩妮中,這也是非常好的酒了。”

絡腮鬍男人呆呆的看著眼前的老人,然後他笑了笑,舉起酒杯,看著天空的陰雲,一邊搖晃著酒杯走向不遠處的營地,一邊緩聲說道,

“斯洛克特酒莊位於維特蘭南邊的荒野上,那裡泥土鬆軟,陽光充沛,生長出來的葡萄酒味濃鬱,而其最核心的八十平方米土地上生長出來的葡萄,釀出來的酒則是所有酒之最,這就是溫詩妮。

“而在750年斯洛克特酒莊遭遇了異獸襲擊,大量葡萄減產,溫詩妮的產量也大跌,但是這一年的酒,或許是因為營養充足,格外的香醇,被稱為五十年來最好的溫詩妮。”

已經走到何奧大約十幾米遠的絡腮鬍男人停下了腳步,他看向何奧,緩緩舉起酒杯,鮮紅的酒液在那晶瑩的酒杯中盪漾,

“林恩市長的確出身名門,僅僅一口,就能分出酒的品類和好壞,你如此的敏銳,卻似乎一點冇有發現這營地的異樣,還是說,你剛剛一直和我交談,是在麻痹我的思維?吸引我的注意力?”

何奧抬頭看向他,手撐著金色的手杖,麵容平靜,“看來他們成功了?”

“你現在獨自站在整個敵營的最中心,”

絡腮鬍男人看著眼前的老人,“所有的信號都被遮蔽,身旁冇有一個可用之人,與外界完全斷聯,但是卻從我的眼皮子底下,把人救走了。”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臉上表情有些複雜,不知道是感慨還是苦笑,

“林恩,你確實很厲害,你的這些戰術操作,如果我們在聯邦軍事學院相見,我或許會拜你為師,誠懇的向你請教戰術和謀略,成為你的追隨者。”

他看著何奧,“但很遺憾,我們是在戰場上,你是我的敵人。”

他抬起手,喝光了手中的紅酒,砰的一聲,捏碎了那晶瑩的酒杯,他注視著何奧,聲音漸漸變冷,

“林恩,你確實很厲害,但是你有冇有聽過一句諺語,‘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必有一得。’,

“我的謀略的確遠不如你,但是當這空艇墜落在營地周圍的時候,主動權就已經掌握在了我的手中了。”

寂冷的風吹過冰冷的機械,也吹過絡腮鬍男人冰冷的麵頰,“當你出現在營地之外,出現在我的麵前,當你第一次問出空艇的訊息,我就知道,你的方寸亂了。

“你將自己的目的**裸的暴露在了我的麵前,在戰場上,當你問出問題,被人探出虛實的的那一刻,你就已經輸了。”

他抬起手,一把軟劍落入了他的手心,被他緊緊握住,“我承認,你提早的佈局的確打亂了我的計劃,那些倖存者完全被救出也超乎了我的預料,但是結局是一樣的。”

他注視著何奧,麵色平靜,甚至帶著些許被壓抑許久的情緒終於得到釋放的得意,

“我原本其實準備賣一個破綻給你,讓你察覺到空艇所在的位置,再讓你把訊息送出去,不過你既然自己察覺到了,那結局也是一樣的。

“你聽到了空艇的訊息,倉促而來,不可能帶大隊人馬,大概率隻帶了一小隊機動部隊前來救人,這些機動部隊當然不止是你停在營地門口那些,

“那帶著運輸機的三兩隻小貓,隻是你放在前麵吸引注意力的誘餌罷了。”

寂冷的風吹起了絡腮鬍男人的發縷,也吹起了何奧的衣襬,在這宛如地獄吹來的帶著徹骨寒意的冷風中,絡腮鬍男人看著何奧,語速漸快,

“你真正的救援部隊,應該是一支機動性極強的純粹機動部隊,其實就潛藏在周圍,等待著有機會直接突入營地,救走倖存者。

“而這,也是你最後的底牌。”

絡腮鬍男人長歎一聲,他看著何奧,臉上漸漸浮現笑意,

“林恩,你的魄力真的很強,你從進來以來所表現出來的從容態度,讓我真的以為你還潛藏著其他能讓你全身而退的力量。

“但是,我的市長先生,同一種計策,不可能在同一個人身上生效兩次,

“前天晚上,我選擇撤退,是因為你的牌都蓋在桌麵上,我看不到你的牌,而你以逸待勞,成功的詐到了我。

“而現在,”

他抬起手中的軟劍,目光冰冷注視著眼前風中的老人,“以逸待勞的是我,而你的牌也全都展現在了我的麵前,你知道為什麼我知道你來了,也不加強空艇附近的防禦嗎?”

他語氣微頓,一字一頓的說道,“因為那裡本來就是個陷阱,誘導你打出最後一張牌的陷阱,讓你真正置身於危險區域的陷阱。

“你以為你依舊可以靠這種彷彿真的有後手的氣魄嚇到我,再次全身而退?”

絡腮鬍男人咧開嘴,嘶啞著笑道,“林恩,戰場不是遊戲,不要把你的敵人都當成傻子。”

周圍的炮口緩緩移動,對準了站在中間的何奧,遠處的戰機如同蜂群一般,向著中心區域收攏而來。

“林恩,有一句話你說的很對,”

絡腮鬍男人抬頭看著何奧,“人類的力量團結起來,的確是強大的,單個普通的人類士兵,加上武器和同伴,可以對付任何b級的異獸和超凡。

“現在,你站在科佩斯礦業傭兵團的最中心,站在我的主場,而你最後的部隊,也去救那些普通人了。”

濃鬱的陰雲掩蓋了最後一片光輝。

在這漆黑的陰影下,絡腮鬍男人語氣平靜而冰冷,“冇有人能來救你,也冇有人可以救你了,死亡的鐘聲已經敲響,一切都結束了,

“賭徒終將在賭桌上死亡,我親愛的市長先生。”

寂冷的風拂過冰冷的機械,拂過不斷湧出士兵的營地,拂過那調轉的炮口,也拂過噴湧出澎湃火焰的推進器。

“你為什麼會認為我在賭博?”

那風中的老人平靜的看著絡腮鬍男人,手中的金色手杖壓進泥土裡,“或者說,你什麼時候,有了,你已經看透我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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