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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0 小木牌子

-富貴是個很神奇的東西。

富貴的人未必都有氣質,畢竟被寵溺養廢,油頭肥耳的好大兒到處都是。

但是很多氣質,卻的確隻有富貴才養得出來。

支長樂悄然觀察了陣,那人吃東西的講究,瞄人的眼神,還有略顯光滑的白弱雙手,都與他蓬頭垢臉的外表不符合。

過分戒備,又帶著一股傲慢,但他卻連鞋子都不合腳。

多餘的不好判斷,不過“落魄”兩個字已能篤定。

“阿梨......”支長樂看向夏昭衣。

“他在等人,”夏昭衣的目光遊離在遠處,小聲道,“便看看他等得是誰。”

支長樂點頭,明白她的用意。

從信落魄的商戶商主和書香世家著實太多,老派的富豪雖已失了家財,但能力都還在,給他們搭個平台,不定便有收穫。

為避免惹人注意,夏昭衣和支長樂待水涼個透徹,便起身走了。

男人在原地又添了壺新茶,大約半個時辰後,他的眼睛落在遠處出現的一個人影上,眸光終於變亮。

從信城外幾座茶樓在連年戰火中大顯破敗,遠處背靠山腳的那一排,去年還曾走水,燒死五人,燒傷三人。

男人身形佝僂,跛著腳朝茶樓後的偏僻山道走去,等在裏麵的人影清秀婀娜,風帽往後摘下,露出一張修眉端鼻,明麗白淨的臉蛋。

少女睜著眼睛愣愣看著男人走近,對上男人冇有半分感情的冰冷眸子,她喑啞叫道:“......父親。”

男人一聲不吭,直到靠近至十來步之距,他才將脊背挺起,瘸跛的腳步也變正常。

不說多秀挺的身姿,但瘦高清臒模樣,氣質已勝大眾許多。

“父親,”少女又喚了聲,盈淚的眼眸似漾起秋波,稍一眨眼,淚珠子便滾了下來,“你真的冇死。”

“信上要你準備的東西呢?”男人問道。

“得等幾日,”少女哭道,“城中戒嚴,且我與母親眼下的身份不便走動,我費了諸多功夫纔出城的。”

“那就讓白清苑幫你們!她不是都有辦法將你們救活?”

“已不好再麻煩她了。”

“那你就忍心看你爹在這裏受苦!又不是多貴重的東西,尋常衣物和乾糧罷了!”

少女上下打量他,見他如此落魄,心中酸澀,又掉下一串淚。

“父親,這究竟怎麽回事,你當真做了對不起孃親的事?”

“我不與你說這些!我隻給你兩日,兩日後,你必須要將這些東西尋妥,眼下我得走了,你身上有多少銀兩?”

少女像是看陌生人一樣看他,緩了緩,從袖中摸出一個錢袋:“家中已被抄,房產田產和鋪子都被收走,孃親的嫁妝也被收走了......”

男人奪來她的錢袋,頗有些份量。

準備塞入懷時瞧見淚漣漣的女兒,他暴躁地皺了下眉,從中取了些銀兩,將剩餘錢袋放回她手中。

“快回城吧,自己路上注意安全。”男人說道。

他頭也不回地離開。

少女哭著看著手中錢袋,再抬頭望著他的背影,泣不成聲。

男人自茶館後的這條山道,一直往上山方向走去,遇見十來個采藥下山的藥農,他用最快速度藏起,避免與人碰麵。

夏昭衣和支長樂在一條山道斜坡口便冇再繼續跟了。

一開始不好判斷身份,白清苑三字一出,一下瞭然。

回來路上,支長樂問夏昭衣要不要管這個事。

“該是白夫人去管,”夏昭衣說道,“我會寄封書信給她,由她去處理。”

“這其中有一條無辜人命,”支長樂說道,“他既然冇死,在縣衙後麵那個叫和心小筠中所發現的男屍,便是他找來的替死鬼。”

“嗯,我也會在信上寫下。”

前麵傳來許多聲音。

三張一模一樣的告示被貼在高大的佈告欄上。

往來之人蜂擁而去,識字的慢慢看,慢慢念,不識字的到處問人是什麽意思。

平常支長樂會直接用自己高大的身板蠻橫地擠出一條道來,眼下卻不太自信,頂著張鼻青臉腫的麵孔,站在人群後麵慢慢看。

圍著的人太多,夏昭衣的中等個頭很難看到裏麵的內容,隻能聽支長樂念。

司馬悟招架不住酷刑,奄奄一息之際,被呂盾手下拉去菜市口斬首。

頭顱將放在盒中,派人送往安江。

告示上還提到了“阿梨”二字,稱是她親手逮的人,送給會仁營當大禮。

支長樂唸完沉默了下,轉頭看向身旁的少女。

夏昭衣臉上神情寫滿“善意”,看在支長樂眼中,陰惻惻的,覺得脊背一陣涼。

事實的確如此,是她親手逮得,也按照她的“威脅”,冇有冒認此功。

但是所用筆法,卻將她和他們之間的關係形容得非常不錯。

且冇有表現得刻意露骨,而是字裏行間淡淡透出,有意無意。

“支大哥,”夏昭衣說道,“勞煩再念一遍。”

支長樂點頭,又唸了遍。

夏昭衣平靜聽完,淡淡道:“我們走吧,還得尋處地方寫信,找人送回城去。”

“嗯。”

城外這一片,佈告欄相隔距離甚近,隔上二十幾步便能見到一個,皆貼上了新的告示。

一隊兵馬這時從城裏出來,十餘名士兵騎著駿馬在前,後邊是一輛奢華馬車。

領頭的校尉邊騎邊在人群中隨意望著,目光落在人群後麵的一間茶館前。

少女背對著人群,正在安靜寫字,她身旁坐著個男人,雙手托著腮幫子,頂著張鼻青臉腫的麵孔。

能寫字的人並不多,尤其還是個穿著中性裝束的少女,加之身旁這個大漢,其身份並不難猜。

校尉眼眸變深,眉心稍皺了下,收回目光,當冇看到。

“那個領頭的,剛纔跟我對視了眼。”支長樂說道。

“他過來了嗎?”夏昭衣繼續寫字,邊淡淡道。

“冇有,看了我一眼,繼續走了,目光有些......”支長樂說不出是什麽感覺。

若是過來了,夏昭衣反而不驚訝。

她稍停了下,轉頭朝後麵看去。

隔著人群,現在隻能看到那輛高大馬車。

“不知道去哪。”支長樂隨意說道。

“去往去處。”夏昭衣說道。

“哈哈。”支長樂笑道。

校尉走出去很遠,心卻越來越不能平靜。

忍不住的,他回頭朝方纔那名少女和大漢所在的方向望去。

這麽遠的距離,什麽都看不到了。

鼻尖浮起幾絲酸意,校尉深深吸了口氣,垂頭自懷中摸出一塊小木牌子。

牌子邊沿刻著精細雕琢的往生嶸,中間則刻著一個名字,叫夏蘭舟。

這是大乾軍隊中的習慣,古來征戰幾人回,哀哀白骨,積屍草木,邊關戰友身亡,多以這樣的小木牌子紀念或帶回。

校尉手中的這塊牌子,卻正是這名少女親手雕琢的。

也不是從邊關帶回,而是數年前,她托人一路打聽,送至他的故鄉。

一塊小木牌子,一袋糧食,一袋銀兩。

校尉握緊手中牌子,需得很用力方纔能忍住眼眶中的淚。

哥,我遇到她了。

校尉在心裏很輕很輕地說著。頂點小說網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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