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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航說話時候的態度很誠懇，彷彿不像是在與一個囚徒對話。

然而，他說出來的內容，卻又如此冰冷。

更關鍵的是，顧航所說的每一個字，布拉福德都相信。

他深刻的意識到，總督根本不屑於欺騙他。

他的腦袋瓜快速的轉動，死亡的壓力，逼迫著他。

“你不能讓我等太久，這一夜很漫長，但我要做的事情卻更多，冇有功夫浪費在你的身上。”

顧航的話語再次響起，是不折不扣的催命符。

布拉福德這輩子都冇覺得自己腦袋什麼時候轉得這麼快過，他的想法還不完善，他的思考還不詳儘，但他隻能馬上開口：“我在聯盟議員的位置上乾了四年，跟複興城裡、甚至複興城之外很多商人都很熟悉，我知道很多情報！”

“很好，這是一條。”顧航說道，“但是不夠，你的意誌不夠堅定，頂不過酷刑，最後伱什麼都會說的。公審處決的大會距離召開還有一段時間，足夠我們從你嘴裡把一切想知道的東西都撬出來，也不妨礙最後處死你，這樣才能人儘其用。”

總督大人笑眯眯說出來的話語，讓布拉福德渾身寒顫。人儘其用……是這麼個意思嗎？真的“用”啊？

他有時候真的寧願總督不要這麼誠實，他不習慣如此坦誠的進行交談，而且覺得非常害怕。

但他隻能硬著頭皮再給出了一個理由：“大清洗之後……您提拔的行政人員素質很難保證，他們的工作展開會很困難。我能白手起家做到如今的地步，很有能力的，我會為您效忠，為您做一切您想要做的事情，無怨無悔！”

“有價值的提議，但留下了一箇舊議員，會讓大清洗的威懾、揭露罪行的公審變得有瑕疵。你那點個人能力，不足以彌補損失。”

頓了頓，顧航繼續說道：“布拉福德，你的表現讓我有些失望。我本以為你是個聰明人，會想明白情報、效力這兩件事都換不回你的命，可你還是提出了那兩個理由，這讓我懷疑我花時間聽你的理由到底是不是有價值的。我的時間不多了，而你的，也不多了。”

隨著與顧航的交流，布拉福德感覺到內心積累的恐懼感、絕望感越來越深。總督的話語、總督的態度，彷彿一雙大手，攥住了他的心臟，並在交談的過程中不斷的收緊。

他感覺自己快要喘不過來氣了，他的心智都快要在恐怖的死亡之下被擊潰了。

但到了這個時候，他也終於能夠豁出去一切了。

顧航總是很坦誠的，他冇什麼保留的說出了大清洗、說出了隨後的計劃。而自己，可能更需要坦誠的說出一切所思所想。

“我是個渠道商人，我的根基不隻是在複興城，而是遍佈各地。東部行省的諸多城邦，每一個二十萬人以上規模的，我都有熟人；南部青穀地區的莊園主們，與我相交甚歡，沃漢那個傢夥想要搞糧食貿易，也要通過我與莊園主們聯絡情感；西部大荒原上的綠洲王國，與更西邊的黑鳥重工集團，更是有我苦心搭建的商貿路線，那是整個怒梟星極少有的重工業核心……”

“我的人脈、我建立起來的貿易路線，以及這條路線上安插的許多人手，是我最大的財富。但它卻是無形的，會隨著我的死亡而消失。縱使我想要交給您，若是我死了，也無法交出來。您可以通過酷刑，讓我把所有的聯絡人、聯絡方式，乃至於對方的性格、經曆都全盤托出，但他們對我的信任，卻不是您隨便派一個人都能夠取代的。我死了，他們會像是落進海裡的雨滴一樣，再也找不出來。”

“您會擔心我不死，讓公審大會有瑕疵。而我卻願意當您的汙點證人，按照您的需要，指證每一個議員的罪行。有很多事情，您甚至不需要額外編造和羅列，我知道很多真的。”

“做聯絡官、外交官、商貿代表、情報官……這些都是我活著不可替代的價值。但您必然還會有疑慮，我在外界有如此多的人脈，一旦獲得自由，很容易逃走。為此，我願意把我在外麵的所有家人，都遷入複興城居住；我願意在外行動時，都帶著您最忠誠的衛士，可以隨時監控、處決我；或者您有什麼週期性發作的毒藥、解藥，我也願意接受。”

“當然，這一切都可能不保穩。家人我可能會狠心拋棄、忠誠衛士可能會在外被我謀害、毒藥也可能在外麵找到解藥……但這就是風險。”

說到這裡，布拉福德一咬牙，講出了讓他自己事後想起來覺得可太膽大的話：“您在考驗我是否足夠聰明、足夠坦誠，而我給出了回答；現在需要看您了，總督大人，您是否有足夠的魄力承受風險？”

“您是否有信心，您未來所做的偉大事業，能夠讓我打從心底真誠的拜服，從而不肯叛逃？”

“哈哈哈哈！”

顧航大笑著拍著布拉福德的肩膀，對最後甚至些微帶著點挑釁的話語不以為忤：“我現在覺得你確實是個聰明人了，顯而易見，我對我的信心無比充足。就按照你說的來吧，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也希望你能看到偉大事業成真的那一天，併成為其中的一員，而不是倒在中途。”

布拉福德知道，自己過關了。

但他心裡卻意外的並冇有太大的喜悅。

他此刻的心情，很奇怪。

劫後餘生的慶幸？那當然有，但卻還有某種對顧航的特殊情緒。

那混雜著一點憎恨、很多的畏懼、些許的敬佩、些許的尊重……以及他自己都難以察覺的一點希望。

他想起了顧航來到地表後，第一天的宣言。

他說他要重建整個廢土世界，讓每個臣服於他的人，都過上好的生活。

這位顧總督，跟過去的每一個總督，好像都不一樣。

他的宣言初聽，寬話套話，但細究下來，他是不是真的有能力做到？

他如果做到了，那自己未來的前途，會比以前當個聯盟議員、渠道商人更差嗎？

想到這裡，布拉福德突然反應過來：誒？我是不是pu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