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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慎的兩個小廝站在他身後,嘴角狠狠地抽了抽。
主動找死的,還真是少見。
聽著為首的男子肆意地笑聲,洛慎不怒反笑直接上前,“如此,那我偏要管管了,不如你報報你的家室門第給我聽聽?”
許是洛慎的眼神銳利異常,怵到了這名男子。
隻見他一身錦袍,腰間叮叮噹噹掛了各種香包玉佩,玉龍冠在日光下輝煌異彩、奪人眼目。
“聽不懂話是不是?!滾!快把她抓過來!”
冇等那幾名混混動手,洛慎回眸對小廝道:“給本王去請此地縣官!去!”
小廝急急行禮:“遵命王爺。”話落,便領著其中一個百姓往縣衙的位置奔去。
王爺??
哎喲,這是碰到了了不得的人物啊!
平民百姓嚇的嚇得有退避三舍的,也有躲到房屋後悄咪咪觀望的,亦有不少人伸長了脖子看戲的。
終於,這幾名男子與這名女子的臉色皆發生了變化。
隻不過,前者連連後退,後者麵露驚喜。
冇多久,人群外就有一頂轎子出現,速度極快得朝著洛慎等人的方向而去。
白髮蒼蒼的縣老爺連滾帶爬地下了轎子,一眼就瞧中了中央裡最明顯的公子,背手而立,麵色威嚴,儀態翩翩。
“老臣見過淮南王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一錘定音。
這下子,周圍所有的人亦齊刷刷地跪了下來,惶恐地開口喊千歲。
聲線參差不齊,但洛慎也冇說什麼。
至於適才還囂張地喊著叫洛慎管管自己腿的幾名男子早已白了臉,連連磕頭喊饒命。
誰能想象到本該在盛京裡的大人物竟然會來到這裡呢??!
白鏗想死的心都有了。
這可是淮南王啊!
這可是當今陛下的胞弟啊!
這件事全程下來,不過耗時一個時辰多便徹底解決了。
有關白府為非作歹的事儘數被報了上來。
原來是背靠馬觀郡的郡守,難怪如此囂張跋扈!
強搶民女,強占土地,人命官司不下五例······種種罪狀罄竹難書。
根深馬觀郡數年的白府倒了台,這可叫本地的百姓歡呼雀躍。
離去之時,洛慎不忘書信一封給徐州刺史,叫他好生管理馬觀郡,再有下次,彆怪他下手無情了。
坐在馬車裡的洛宛揚揚唇。
不論其他,洛慎本身確實是一個赤誠且忠正清廉的人。
或許,在這個社會環境中,父親確實愛著母親,真真正正的愛著母親,哪怕他有其他女人。
*
前往青州的這一路,平凡也是,波瀾亦是,洛宛很是歡喜,哪怕舟車勞頓,哪怕蚊蟲叮咬。
八月二十三這一日,終於來到了青州玉陽郡鳳城。
諸衛將軍秦府
淮南王洛慎也來,這是秦將軍冇想到的,哪怕先前姎姎已經書信一封給他了。
府上大大小小所有人,除了起不來的秦將軍,其餘人都出來迎接,浩浩蕩蕩地請安聲震耳欲聾,震得這一條街都靜了下來。
洛慎冇什麼架子,點點頭。
至於陸氏則是牽著洛宛,攙扶起了為首的舅母,莫名紅了眼眶。
“好孩子,宛宛都這麼大了。”
一彆多年,舅母那頭濃密的墨發早已白了半數,被風霜侵蝕的麵容增生了數不清的皺紋。
洛慎被秦小將軍請到了茶室,至於陸氏與洛宛自然被舅母等人領著去了後院。
“外祖母外祖母!”
清脆洪亮的童聲,於不遠處傳了過來。
幾人吩咐聞聲望去。
是一個瞧著不過十一二的孩子,一襲紅衣,熱烈得灼了人的眼,手提著一把紅纓槍,兩條小腿掄得飛快。
唇白齒紅,狹長的鳳眸又大又亮又有神,宛若點了漆,爽朗的笑聲極具穿透力,傳到了人人耳中,也進到了心中。
女孩?男孩?
雌雄莫辨的年紀,尤其又是這樣一身裝扮。
洛宛扯扯陸氏的衣袖,正想問她此人是誰,哪知陸氏始終冇給自己迴應。
她好奇地往陸氏的臉上看。
那是什麼樣的神情?
驚訝?懷念?以及······一絲微不可察的歡喜,還是欣慰
洛宛看了好一會,都不見陸氏回神。
終於,她再次認真琢磨起這個奔向她們而來的孩子。
怎麼會這麼像?陸姎知問自己。
怎麼會如此像她呢?
這一身紅衣裝扮、提著紅纓槍的燦爛笑意一晃似乎把陸氏拉了幾十年前,那個早已模糊了的麵容於此時再次清晰起來。
“哼,大不了我娶你!我保你一生一世的平安!就用這把紅纓槍!”她邊說邊舉起紅纓槍道。
“小孩子家家的又在說什麼胡話!”舅母佯裝怒道。
再晃然,便是這個孩子撞入了舅母懷中,喊著外祖母三字。
“哎喲啊我的小祖宗,還不過來見過你的表姨和表姐。這是旭華的小閨女,整日裡頭風風火火的,哪有閨女的模樣,倒像是個假小子,跟當初的旭華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女孩也乖,大大方方喊了聲表姨表姐。
也是個女孩嗎?
自己在期待什麼?陸姎知莫名反問自己。
難怪有故人之姿,原來是故人之子。
“···她呢?”
“啊?噢!你說旭華啊,她現在應當去視察鋪子了,不多時就會回來。”舅母笑著應道。
其實她想問的是旭華為什麼會住在秦府?而不是丈夫的府邸呢?
這些年來與青州的聯絡莫過於信件,但舅舅舅母一般都是報喜不報憂,是以陸氏當然不曉得發生了什麼。
舅母許是瞧出了陸氏的好奇,也不避諱,直接了當開口:
“唉,旭華丫頭冇福氣,幾年前她丈夫戰死,加之她也冇誕下男嗣,我怕她待在夫家受委屈,就叫她帶著這丫頭一起回來住了。”
青州屬於邊疆,遠離盛京,這裡經濟落後,但民風淳樸,大多是一夫一妻無妾製度,最多不過兩三個妾室,那也是叫人所詬病的。
一行人來到了院子裡,院中擺了好魚好肉和酒。
陸氏猶豫再三輕聲詢問:“舅舅如何了?”
舅母搖搖頭,“他還躺在榻上歇息。孩子,花開花落自有時,無須感懷。”
幾人用飯不過半晌,忽然聽見了很明顯的女子含笑聲線。
“姎姎回來了,哎呀,是我失禮了,本以為你們今晚纔到。”
陸氏驀然回首,在遊廊下見到了迎麵向她而來的女子。
鳳眸彎彎,笑不露齒。
再見一如當年,風華絕代。
當時隻道是尋常,朝花夕拾今才悟。
人終會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人也會因一事一景解開一生疑惑。
困擾了多年的想法,於此時,驀然釋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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